他接种了新冠肺炎疫苗
如果没有这次疫情,这本该是任超一年中格外繁忙的时段。
2009年进入武汉大学保卫部工作以来,每年樱花开放时节,美丽的校园就变成了“珞珈山人民公园”,他要和同事们疏导蜂拥而至的人潮。彼时,人与花簇拥着,好不热闹。任超发朋友圈的定位常常是“武汉大学-樱花城堡”,因为他觉得,春天从行政楼望向北边的樱园宿舍、校徽上的老图书馆,确实有一种“城堡”的感觉。
新冠肺炎疫情暴发,彻底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常轨,樱花盛开的校园也空荡荡的。
不过,任超并未因此闲下来。除了参与保卫部的轮值,业余时间,他还志愿成了一名“摆渡人”,接送周边几家医院的医护人员上下班。
2020年3月,武大的樱花如期盛开。南都特派武汉记者 张志韬 摄
3月20日,作为新冠肺炎疫苗临床试验的志愿者,任超接受了中剂量的疫苗肌注,目前在距离武汉大学约5公里的一家疗养中心隔离观察。3月25日,他告诉南都记者,接种疫苗以来,他没有出现任何不适,体温也一直处于正常范围。
作为一名“跑龄”近4年的马拉松跑者,任超因为优异的战绩被同事跑友称为“珞珈风神”。这两天,他开始在酒店房间内做一些运动,期盼疫苗的问世彻底终结疫情,自己能早日回到熟悉的跑道上。
志愿接种疫苗曾遇小插曲
“我是退伍军人,也是党员,长期坚持体育运动,请选我。”在新冠疫苗临床研究的预约报名表上,36岁的武汉常住居民任超这样推荐自己。
3月16日,由军事科学院陈薇院士团队研制的重组新型冠状病毒疫苗(腺病毒载体)Ⅰ期临床试验正式获批,公开招募108名志愿者,分低剂量、中剂量和高剂量三组接种疫苗,并开展为时6个月的研究随访。
3月17日,看到一位跑友转发的新冠肺炎疫苗志愿者招募通知,任超很快报了名。提交报名表数小时之后,他便接到了陈薇院士团队的电话,欢迎他去体检。
按照通知的时间地点赶到后,任超记忆深刻的是,研究人员并未立即引导志愿者们走体检流程,而是派发了《告知书》和疫苗试验的相关材料,详细地阐明试验目的、需要志愿者配合做哪些工作、可能出现的不良反应和应对措施等,并告诉他们,只要还没有接种疫苗,志愿者随时可以退出,无需承担任何责任。
在知情同意的前提下,任超在3月18日完成了体检,次日一早如愿接到了合格通知。
得知接种疫苗之后还需隔离观察14天,他便向武大保卫部请了14天假,领导也很支持;但这次事假的时长超出了部门的审批权限,必须上报到学校。19日中午,有的志愿者已经完成了疫苗接种,任超只能一边赶流程,一边与疫苗团队联系。“我就说,我只是遇到了一点情况,但是一定会来的。”他告诉南都记者。
3月20日,任超接受新冠疫苗注射。
因为这个小插曲,任超从原定的低剂量组调到了接种时间较后的中剂量组。3月20日14时许,他第一个走进房间接受了注射——利用重组生物技术制备的新冠疫苗,被注入了他的左上臂外侧三角肌,整个过程历时1分钟。完成接种之后,他和其他志愿者一同被送往疗养中心,单人单间入住,接受医学隔离观察。
据任超介绍,他们将配合试验团队,在接下来的6个月中进行7次血液样本采集,主要用于抗体检测;14天的隔离观察期内,他们还要在一份表格上自行记录身体状况;每人有一只电子体温计,24小时贴于腋下,通过连接一个App进行实时体温监测。
志愿者24小时贴在身上的电子体温计。
任超告诉南都记者,接种疫苗以来,他的体温一直处于正常范围,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——“如果要说有的话,也就是打针的这个地方有点胀痛。”他怕网络上关于轻微不良反应的消息会引起误解,特意补充说,志愿者中出现发热、头晕或浑身酸痛的仅仅是个例,且已经自行消退,公众不必因此担心项目的安全性。
“而且工作人员也把我们照顾得很好。”任超笑称,一日三餐的分量很足,菜式也很丰富,若不是大胃都吃不完。房间里有电视,有时他会打开看一看,或者看书和电影,刷刷手机,跟朋友聊聊天。志愿者之间也有一个微信群,虽然不能彼此串门,他们还是迅速熟悉起来,在群里分享各自的感受。据任超了解,他所在的试验组年龄最大的57岁,最小的19岁,“我个人觉得,我们这些志愿者都是很积极、阳光、乐观的人。”
对于现阶段的禁足生活,任超早有心理准备,所以并不觉得难受,只是有点“精力无处释放”。他热爱运动,疫情之前,每周至少要跑100公里,注射疫苗之后的48小时,由于不能洗澡,他也就“不敢出汗”,这两天才终于恢复了一点运动量,在酒店房间“原地跑”,或者做一些徒手的力量练习。
期待下半年“汉马”再出征
参加疫苗试验,不仅无偿,还会暂时告别生活的“舒适圈”。许多人问过任超“为什么”。
任超对南都记者的回答是:“突然有一天,武汉变成‘灾区’,然后全国的医护都来救我们、全国人民都在援助我们。虽然我自己和我家人没被感染过,但就是觉得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,想有一个机会报答一下大家。”
疫情升级之后,武汉大学校园实行封闭管理,任超一直参与保卫部的轮值,进行出入管控和隔离检查。业余时间,他在一个民间志愿者团队当“摆渡人”,接送公交暂停之后出行不便的医护上下班,经常出现在武大附近的中南医院、人民医院、解放军中部战区总医院……
肺炎疫情升级之后,任超与同事一直在参与校园门岗轮值。
抗疫攻坚期,这些设有发热门诊的医疗机构富集着“密切接触者”,任超也怕被感染。每次接送医护人员之前,他会戴好口罩、护目镜和手套。
“但其实医护人员也很注意,他们都自觉坐在后排,上车之后基本避免说话,尽量不碰任何东西。”任超告诉南都记者。有一次遇到的乘客,小心谨慎到让他心酸。
那是汉阳医院的一位女性医务工作者,上车没一会儿,就打了个喷嚏。任超近乎本能地“一惊”,回头看了一眼,结果她就开始不停道歉。“她还解释说,你放心,‘新冠’是不会打喷嚏的。这时候我也反应过来了,她可能就是鼻子有点痒,没忍住,我戴口罩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感觉。”于是,任超赶紧回复说“没关系”。没想到在行程快结束时,她又不断地道谢和道歉,任超忽然觉得很心酸。
他说:“我今年36岁了,从来没有因为打了一个喷嚏跟人这么道过歉;而他们本身在一线辛苦一天了,几个小时不吃不喝,好不容易可以下班回家了,只不过是打了一个喷嚏而已……”
这几天,因为志愿参与疫苗试验,他收到了诸多同事、好友的称赞,还有陌生网友留言说:“我们陪你度过这14天”。但在任超看来,一线医生、护士们“真的才是英雄”,他非常希望经过这次抗疫,人们对这个行业能有更深的理解、稳定的社会认同。至于他自己,仅仅是做了一件“值得骄傲的小事”,等到未来他“脱单”了,有了儿女和孙辈,可以把这段时间留下的记录翻给他们看。
正在隔离观察的任超收到武大教职工跑团团长的一封亲笔信。
以前,任超最珍视的记录是马拉松赛的战绩。他从2016年的第一届武汉马拉松开始接触长跑,全马成绩4小时零3分。后来参加了一些跑团,接触了更多马拉松知识和训练方法,在2017年12月的广州马拉松赛,他第一次冲进了3小时。去年的北京马拉松赛,他的净计时成绩是2小时45分42秒,在29402名选手中跑进了前1%。武大的教职工跑友称他为“珞珈风神”。
如果不是因为疫情暴发,今年2月初,任超应该会参加香港马拉松赛,3月24日会出现在无锡马拉松的赛道上。由于2020年的多个赛事宣布延期,他和跑友们都打趣说,“下半年腿不够用了”,所以会有重点和非重点的选择。
2019年12月,任超再次参加广州马拉松,顺利完赛。
今年任超最看重的赛事,除了国内公认含金量最高的上海马拉松赛,还有武汉马拉松赛,这是他的“主场”。
他期盼着疫苗的问世彻底终结疫情,自己能早日回到熟悉的跑道上。
南方都市报(nddaily)原创报道
采写:南都记者 侯婧婧
(图片由受访者提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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